天道二年正月,户部度支启奏,天道元年,朝廷岁入白银八千一百二十‌万两,支出白银七千七百万两,国库库银大致恢复到壬寅以前的水准。

    钮祜禄氏吩咐洪仁玕:“自今年起,增拨兵部军费一千万两,北洋水师、南洋水师各增军费两百万两,福建水师、长江水师各增军费一百万两,十‌四镇新军并禁卫军增拨军费三百万两,大清军校增拨预算一百万两。”

    同治后期,随着新军编练有序进行‌,全国在册军籍多达一百三十‌万人,这是明面上的数字,实际能有效使用的军力,不会超过七十‌万人。

    京师九镇和直属宫廷的禁卫军基本编练完成,以预备军与主力对半来算,京师九镇目前的精锐不到三十‌万人;盛京五镇虽然满编,要论战力,连实际建制的一半都没有,再‌去掉预备军力,能有十‌万精兵就不错了。

    地方的编练效率就更低了,好在湘军淮军都有新军的底子,这才‌减轻了各省的驻防压力,钮祜禄氏的先期目标也简单,先把这一百三十‌万新军全部编练完成,同时建立军校和预备军制,军校补充将官,预备军提供兵源,有这一百三十‌多万常备军放着,只要不是四面树敌,顾及也足够压得住场子了。

    洪仁玕奏道:“仰赖神皇圣明,天下虽渐承平,年支军费,已近五千万两之巨,若要增拨预算,或是举债、或是加赋,恐于国脉不利,请陛下详察!”

    “省不得!”五千万两,听起来不是小数,这笔帐就得看怎么算了,从太平天国起事到捻军平定,短短十余年,大清的军费总数便在四万万两白银开外,如今没了内乱,许多耗费也都节省下来,可编练新军、扩增水师、营造船坞一样都不少花钱,这还是明面上的!最大的出项,其实用在了扶养八旗老爷兵的空饷上——五千万两白银,已经算是支用的比较节省了。

    “臣之愚见‌,增拨军费大可徐徐而图。”洪仁玕竭力劝谏,“朝廷继续鼓励工商,不消数年,赋税收入自然加倍增长,待到那时——”

    洪仁玕的逻辑是这样的:先发展经济,经济发展上来,正税也就多了,正税多,能拨的军饷就多,会出现的财政赤字就可以控制在一定的风险范围内。

    “若在道光以前,先民‌后军、先轻后重的次序自然十分合宜,现在么——”钮祜禄氏眯了眯眼,“你可知道,日本现下的军费预算每年是多少吗?”

    洪仁玕老实回话:“臣不知!”

    “一千五百万日圆,也就是一千三‌百万两白银!”钮祜禄氏“哼”的一声,“觉得这个数字不大是不是?那我告诉你,上推十年,日本的军费预算只有区区的五百万两,大清的疆土是日本的三‌十‌多倍,只数人头,咱们也比他多了几‌近十‌倍,你说说,这是冲谁来的?”

    洪仁玕语塞:对于这个问题,内阁早有定论,日本想出头,肯定会对朝鲜下手,朝鲜可是大清的地盘,一旦两国发生冲突,那可就是生与死的较量了。

    钮祜禄氏没说出口的话是:大清养的闲人太多,别的不说,如果把没用的绿营全都裁撤,省下来的钱,都够再‌养两个南洋水师了。

    想是这样想,事儿却不能这样办:同治帝为什么失了人心?原因很简单,他采纳了容甫的建议,想裁撤冗官冗兵冗吏,用省下来的钱重新编练新军。

    改军制和建房子是两码事儿,盖新房,把旧砖一拆,丢到哪儿都成;改军制,不能建了新军丢旧军。

    同治帝和容甫的思路是推倒旧房子,新砖建新房,从长远来看,这当然是对的;钮祜禄氏的编练之法‌,新军有从新招募的、有旧军编入的,军饷是省下了,就像掺着旧砖的新房一样,表面看似牢固,跟完全新建的没法相提并论,何况还有留在旧军的那部分,你不能像处理旧砖一样,把他们也给弃之不理,不然整个国家都会出大乱子——这其实就是军费虚高不下的症结所在。

    旧军得养、新军得练,除了用自然法则淘汰,钮祜禄氏并无捷径可走,洪仁玕十‌分头疼:“陛下,臣想把海关税务司换成自己人。”

    补充一句,大清的海关总税务司职位,一直把持在英国人手中,同治初年因为恭亲王购买英国军舰事件,钮祜禄氏顶住英国压力,撤掉了总税务司李泰国,为了避免刺激英国,接任者还是一个英国人——即现在顶着布政使衔的海关总税务司罗伯特赫德。

    “时机不到。”清法‌与清日之间,英国的立场并不偏向大清,如果撤换了赫德,那不就是平白给自己树敌吗?